《在路上》书摘

“狄恩说,”生活把我带到哪里我就走在哪里。

“你看 前面这些人,他们一直都在担心,算计着跑了多少路, 今晚在那里睡觉,汽油钱是多少,天气怎么样,最后 怎样才能到达等等等等。你知道,他们一直都在担心, 他们需要这种担心,否则他们的灵魂一刻也不会平静,除非他们能抓住一个确定无疑的担心。他们需要

你们这些人,要记住一件事,这个家伙 也有他自己的烦恼,然而他从不抱怨,他只是用他自 己来带给你们这些人他妈的一点快乐。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你们可以把他送到行刑队去。

“除了你自己和你那该死的寻欢作乐,你根本不考虑其他人。你所想的只是能够从别人那里得到多少钱和快乐,然后就把他们抛到一边。实际上你简直愚不可及,你从来没想过生活是严肃的,每个人都在干着什么来代替无聊。”

清晨,告别了狄恩和玛丽露,我便踏上了开往纽 约的巴士。他们想吃几个我的三明治,我告诉他们不行。这是一个令人悲哀的时刻。我们大家都在想或许再也不能互相见面了,但是,我们也都满不在乎。

我们驾车离开时,只见他高高的身影消失 在苍茫的夜色之中,这情景颇令人伤感。这使我们想 起了在纽约和新奥尔良的那些人他们模糊的身影站立在巨大的苍穹之下,四周的一切都消失在夜中。我们这是去哪儿?去干什么?为了什么?–不知道。但是这帮傻子仍然在继续向前。

这个城市是一个规模浩大的工程,城市里的居民都象匆匆的过客,野心勃勃、举止粗野, 到处在寻欢作乐。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旅行。人人都亲密、友好、和睦相处,没有争吵,役有误解,那不是很好吗?咳!我们真应该及时行乐。”

“现在我们要下去看看这里的河,看看这里的人,看看这个世界。”狄恩说着.

我和他突然感觉到整个世界象牡蛎一样向我们张开了,珍珠就在里面,珍珠就在里面。

把我们的旅费抢走,简直是邀请我们去作贼。他们明知道我们一个子儿也没有,一路上也没有亲戚,也没有人汇钱给我们。这些美国警察是在跟那些既拿不出堂皇的证件又不会用脏话吓唬他们的美国人进行心理的窗户里探头探脑,企图得到点什么。即使没有犯罪, 他们也能促使人们犯罪,这样他们才会满足。”

在你前面,黄金般的土地和各种未曾预料的趣事都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你,令你大吃一惊,使你因为活着看到这一切而感到快乐,有了这些,你又 何必胡思乱想呢?

狄恩忽然变得温柔起 来。”真他妈的,你们瞧,我们都必须承认一切都是美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事实上, 重要的是我们都应该知道我们不必真的为什么东西操心。我说得对吗?”我们大家表示同意。”我们走了, 我们又都在一起了……我们在纽约干了什么?让我们统统忘了吧。”我们把所有的争吵都被抛在脑后。

我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奇怪的阿拉伯人, 在沙漠中追逐着我,我拼命奔逃,但最后还是在我跑 进保护城之前被他追上了。”我是谁呢?”卡罗问。我 入天堂之前把我们抓住。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人只有 是死神:死神将在我们进入天堂之前把我们抓住。 生活本身是令人痛苦的,我们必须忍受各种灾 难,唯一的渴望就是能够记住那些失落了的幸福和欢 乐。我们曾经在生命中拥有这些幸福和欢乐。

“我不知道,”他说,”走到哪儿算哪儿。我要去看看生活,”他象背书似地重复着狄恩的话。

我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比丽 亚·荷利黛唱的那首动听的歌《情郎》,我的心中也在举行着自己的音乐会。

说,”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的,你相信吧,我的好索尔?” “当然,宝贝。”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听 到这个词–”明天”–多么诱人的字眼,也许它意味着天堂。

“不久的将来,”瑞奇说道,”将来我们会成功的,伙计。现在还是先再来杯啤酒吧, 你会走运的!”

我恨他们每一个人,他们以为他们 是谁?他们吹着口哨戏弄站在马路上的我们,就是因 为他们是中学的小流氓,他们的父母在周末为他们准 备好了烤牛肉吗?他们有什么权利嘲笑一个与她心爱 的男朋友一起正处于困境中的姑娘呢?我们只关心自己的事。

狄恩只是切切实实地在社会中拼搏,为了爱和面包而奋斗。

用他那些天真的字眼诅咒着命运的不公。他必须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他无休止的失去,所以他也要无休止地去夺回。

因为生活中他希望得到的东西太多了, 他希望能引起人们的注意。我知道,他欺骗我,并且 他也知道我知道(这是我们关系的基础),但是我不介意,我们相处得很好–既不互相讨好,也不互相干 扰。我们相互鼓励着,就象一对伤心的朋友。

看到了一个世界上最精密的仪表正在做着一件最没有意义的工作。

他每年都要一次又一次地穿越全国, 冬天在南方,夏天在北方,只是因为他倦于寻找休憩 之地,因为没有地方可去而四处为家,所以不断地在 星空下,尤其是在西部的星空下到处流浪。”我去过

尽管我们的个性不同,狄恩却唤起了我对那些久已失去了的伙伴们的回忆。他痛苦而憔悴的面容,强健而又疲惫的身躯使我想起了在帕特 逊城和帕塞克城的小河边度过的忧郁、艰难的童年。 那件肮脏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潇洒得体,就 象狄恩自己常说的那样,他如此合身的衣服在普通的 裁缝那儿是无法买到的、那是充满欢乐的自然之神对 他的恩赐。听着他那激动人心的谈话,我仿佛又听到

。” 噢,伙计,有这么多事可做,有这么多东西可写!如果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把它们记下来,既没有文学上 也没有语法上的禁忌,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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